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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迪雯 摄
本报记者 沈轶伦 通讯员 许萍
从衣襟里取出尚带余温的小布袋，胸部随即瘪了下去。
但她们笑盈盈地把布袋往前一摊说：“看喏，还有什么好忌讳呢，现在全靠这个撑世面了。”说罢，一群人自己先笑成一团。
这里是松江区岳阳街道 “美丽女性俱乐部”。20余名成员中最年长的已过七旬，最年轻的才刚过40岁，大多数是乳腺癌，还有一些是妇科癌症患者。从闷在家里以泪洗面，到手拉手出门去参加公益活动。六年来，她们聚在一起，不仅抗癌共勉，也成为了人生最后一段旅程上的“驴友”。
目的地一致：走向美丽。
不再令你孤单
上午，松江区岳阳街道社区文化活动中心的排舞厅里，一群穿着大红小袄的阿姨们正扮作采莲女，排练一支颇具江南韵味的舞蹈。
随着音乐伴奏，她们跳一会儿，又互相指点一番。到了休息时间，也一刻不闲，因为觉得服装很美，所以就纷纷打开绸扇，摆起各种各样的姿势互拍和自拍。
然而，在六年前，就是眼前这一群人，曾因疾病连家门都不愿意出。
2006年春节后，岳阳街道妇联在走访困难妇女家庭时，一位乳腺癌患者展示了胸口的刀疤。触目惊心的伤痕，几乎剥夺了所有的女性美。患者问：“作为女人，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完整。很丑吧？”
这次走访，让当地妇联组织重新重视起这一特殊人群：虽然早期诊断出局部乳腺癌的女性患者，五年生存率可高达90％，但相比其他癌症或重大疾病患者，这些女性患者遭遇的打击是双重的。不仅来自生理，更多来自心理。
当年4月28日，一个俱乐部成立，命名“美丽女性”。启动资金来自区妇联工作人员的私人捐款。之后，区女企业家协会成为该俱乐部的长期资助人。乳腺癌患者黄耀娟，因为曾有在行政机关工作的经历，被推举为俱乐部负责人。
成立仪式上，时年54岁的黄耀娟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，带着自嘲道：“都是‘少奶奶’了，我们不打扮得漂亮些，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号。”大家笑了，但听着听着，笑容又从大家的脸上渐渐淡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声啜泣。她们的经历是那么相似，都曾埋怨上天的不公。
但此刻，环视在座的、有着相同命运的姐妹，她们第一次感到：自己并非孤军作战。
葬礼归来学化妆
俱乐部成立之初，姐妹们聚到一起总是迫切地倾诉内心的苦闷。“很多人从手术台上一下来，就觉得世界顿失光彩。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真正了解这份痛苦。”黄耀娟理解大伙的心思。
哪个医生不错、那帖药效果好、哪些食物是禁忌……这些就医和康复的经验也是姐妹们的话题。倾诉，成了排解压力的良方。
但慢慢地，她们的话题不再局限于疾病。这些大多年过半百的女性，每周雷打不动一起来社区文化活动中心，跟着志愿者老师学唱歌、学跳舞。
与别的闺蜜不同，“死亡”，同样是这群姐妹中的“老友”。
六年间，“死亡”带走了7位姐妹，最年轻的一位只有三十岁出头。
一次，参加完一位姐妹的丧礼后，又一个舞蹈排练日到来，黄耀娟担心许多人会缺席。可是时间一到，人居然来齐了。只是这一次：四十多年来从不化妆的姐妹化了妆，五十多年来从不穿花俏衣服的姐妹穿了花裙子……
这一场舞，让黄耀娟感慨万千：“这不算熟练的舞姿里，藏着多少对生活的留恋？”
坦然面对命运安排
据了解，乳腺癌已连续20年位列申城女性恶性肿瘤发病之首,且上海的乳腺癌发病率在全国排名最高。近十年来，根据疾控中心监测，40岁至60岁成为发病率较高的年龄段。
如果女性每年定期接受乳腺普查，死亡率可降低20％至40％。因为有着切肤之痛，在“美丽女性俱乐部”，成员们都成为了社区里宣传早期普查和自检的志愿者。
55岁的侯阿姨坦言：得病前，性格较为内向拘谨，如今却变得开朗而外向，“连死都不怕了，还有什么好怕的？”
社区居民小朱，才42岁就罹患乳腺癌，手术归来难过得把家中窗帘拉满，不愿意见人更不愿意见阳光。听闻情况后，“美丽女性”成员主动上门去慰问，并邀她入会。看到家里“呼啦啦”来了一屋子光彩照人、谈笑风生的女性，小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“你们真的也是病人？”
大家回答：“是的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。我们走出来了，你也能。”
